斯内普的鹿

斯内普和莉莉是我的意难平。FF:snapesdeer

【斯莉】爱有天意番外:你是十月的阳光

正文:爱有天意

开个脑洞,假如莉莉没有死,斯内普也没有悟到“幸运药水”的秘密。

约1W字。没看过正文也没关系,这篇故事基本算是一个独立的短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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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漫长的洲际移行以后,斯内普终于落在了一片树林丛生的河滩上。夏季的湿热黏在他的皮肤上,沉闷的空气预示着即将有大雨来临,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刚刚经历了剧烈旋转的斯内普差点吐了出来。

 

“祝你在中国好运。”洲际移行的门钥匙管理员似乎见多了乘客们的这种反应,礼貌地丢下一句祝福后瞬间不见了。斯内普掏出一张羊皮纸,上面浮现出他要去的地方——“南平研究所”,他看了一眼地图,带着复杂的心情朝树丛走去。

 

五年前,斯内普从霍格沃茨毕业了,他永远难忘在毕业前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一次谈话。

 

“伊万斯……”斯拉格霍恩教授转了转手里的杯子,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。好一会儿后,教授的眼里浮现起一派和煦,像是又看到了某个有着银铃般笑声的活泼少女:“莉莉·伊万斯,二十年多前我最喜欢的学生。”

 

作为魔药天才和黑魔法高手,斯内普有着反应极快的大脑和优异的逻辑推导能力。当教授说出这句话时,他已经猜到了,他深爱的女孩是来自二十年前的人。他假装是一个对前辈充满崇敬的学生,好奇地打听莉莉的现状,但斯拉格霍恩教授却遗憾地摇了摇头。

 

“毕业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莉莉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,连傲罗司发的录取信都拒绝了,后来去向不明。最后一次收到她的消息是在1993年,我当时生了一场大病,她从中国给我寄了一封信关心我的身体,还送来了一些东方的养生药材。”

 

“能找到寄信地址吗?”斯内普忍不住问。

 

“她用的是公共猫头鹰,历经遥远的辗转,不可回溯寄信人的信息。”斯拉格霍恩教授说。

 

就这样,没有人有更多的关于莉莉的消息了。毕业后,斯内普留在霍格沃茨教书。这五年里,他利用教授身份明里暗里地调查了很多1971年入学的学生资料,也追查过相关线索,但一切都陷入了迷雾,莉莉似乎刻意抹去了自己与霍格沃茨,甚至与欧洲魔法界的联络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

“中国的南平研究所邀请一位魔药教授去那边交流访问一年,我们觉得你很适合。”

 

在一个普通的周一,邓布利多教授把斯内普叫进了办公室,递给他一封邀请函。霍格沃茨目前有三位在职的魔药教授,但只有斯内普曾研究过东方的药学理论。

 

斯内普欣然接受了这份邀请,不仅是对于精进学术的向往,还带着一些隐藏在心里的私人期待。现在是2003年,离莉莉最后一次和斯拉格霍恩教授联系已经过去了十年,他很想去那个陌生的国度看一看,哪怕仅仅是怀着大海捞针般的期翼,他也想去感受曾经拂过她的风。

 

斯内普穿过茂密的丛林,走到了破旧的道路上。不一会儿,他的前方显露出一片工厂废墟,看起来十分老旧。他走近废墟,在一块砖头上用魔杖敲了五下,然后描摹了“NANPING”这几个字母,废墟中悄无声息地竖起一扇烟尘四起的铁门。斯内普穿过这扇铁门,眼前的世界陡然开阔,一个充满热带雨林气息的大堂展现在他眼前。一位年轻的中国巫师对着他热情地招手:“斯内普教授,欢迎您来到南平研究所。”

 

南平研究所坐落在中国西南部的一个边陲小镇上,当地丛林茂盛,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天气湿热,适合植物的生长。这里既是一个硕大的魔法草药园,又是亚洲最大的魔药研究所,来这里拜访、游学的欧洲魔法师并不罕见。

 

那位年轻的巫师叫盛雨,和斯内普年龄差不多大,是这里的草药研究员,英语很好,而且性格开朗。在带着斯内普去访问学者住处路上,他已经把南平的情况介绍了个七七八八。

 

盛雨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,这个发色让斯内普对他有了天然的好感。他难得耐心地听完盛雨的长篇大论,微笑着问:“这里以前有霍格沃茨的人来过吗?”

 

盛雨歪着头想了一会儿,摇了摇头:“据我所知,没有。南平和霍格沃茨的合作应该是从这两年才开始的,您是第一位。”

 

 “莉莉·伊万斯……你听说过这个人吗?”斯内普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这个名字了,那几个单词蹦出舌尖时,他依然能感觉到内心的悸动。

 

“没有,是您的朋友吗?”盛雨没有注意这位英国巫师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,他热情地说:“只要你告诉我这个人在哪家研究所访问过,我一定能找到资料。中国的研究所里几乎都有我的同学。”

 

“谢谢,如果我知道的话。”斯内普有些失落地回答。是啊,莉莉还在中国吗?她做和魔药有关的工作吗?她和研究所有过交集吗……一切都没有答案,他本不该期待有答案。

 

但是,莉莉曾经在中国,她曾呼吸过这里的空气,也曾见过这个国度的四季。也许是这种想法给了斯内普很多安慰,他很快就适应了在南平的生活。尽管对东方的药材原理有过一些涉猎,但当真正投入到其中时,斯内普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浅薄。

 

他享受在这里的研究生活,也留心着和莉莉有关的线索。他曾对盛雨描述过莉莉,他把她形容为“斯拉格霍恩教授挂念的学生”,陌生的国度以及不了解他生活的人让斯内普有了安全感,他像找到了一个树洞,让这么多年隐藏于心的心事缓缓流出——

 

“她非常聪明,红色的头发,绿色的眼睛,在魔药方面很有天赋。她的变形术也很厉害,她喜欢黄油啤酒。”斯内普借着微醺的酒意,拼命的回忆着他心里的珍宝。

 

有一瞬间盛雨觉得斯内普好像快流泪了,要不是那位莉莉·伊万斯是1971年入学的学生,他几乎要觉得斯内普在讲学生时代的恋人。

 

盛雨和斯内普一起喝酒的地方是附近的巫师小酒馆,由于研究所的方圆百里只有这么一个休闲的去处,酒馆的生意总是很好,这让斯内普怀念起上学时经常去的三把扫帚酒吧,那里的周末永远人满为患,以至于他和莉莉的第一次约会只能坐在街边。

 

这间巫师小酒馆已经开了快三十年了,“你一定要去看看,很有特色。”——盛雨说的特色,便是小酒馆里的一排排大玻璃缸,里面用颜色各异液体泡着各种各样的草药。

 

斯内普第一次来时被吓了一大跳,他从来没有在魔药实验室之外的地方看过那么多草药,而这些液体居然是可以喝的酒。在斯内普的认知里,草药是做药水的,即便是健康补剂,也不能当作饮料酒水每天喝。

 

小酒馆的主人见多了斯内普这种少见多怪的外国巫师,他十分理解地大笑了起来:“这是中国的药酒,传承千年的配方,不比你们做的魔药差,甚至有用多了!”

 

斯内普很快就爱上了药酒,他觉得那是在酒与药水之间的一种美妙的平衡。在英国时,每天下午家养小精灵会给他送来咖啡或是苦味多一点的茶,现在,他喜欢在周末来这里喝一小杯药酒,用他魔药大师的味蕾去细细品味每一种可能的成分。

 

小酒馆里每隔一阵子就会换一批药酒,酒馆主人说这和天气以及季节有关,很多酿酒的原料只有当季有。十月末的一天,斯内普点了一杯当季新品,这杯药酒的颜色泛着浅绿色的微光,喝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苦涩。

 

“这是什么?”这种味道斯内普没有喝过。

 

“仙荽子酒,可以帮助巫师在冬季极快地恢复体温,说真的,比你们那些魔药好用多了。”酒馆主人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头:“整个中国只有我家有。”

 

看见斯内普露出不太相信的眼神,酒馆主人故作神秘地凑了过来:“仙荽子在野外早就没有了,我的父亲认识一个私人草药圃的主人,他们那里培育一些野外灭绝的草药。”

 

斯内普好笑地喝了一口:“唔……味道不错,但恕我直言,其他人也可以去那间草药圃买仙荽子。”

 

“哈,那你就错了。”酒馆主人仿佛早就在等着斯内普说这句话了,他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:“那家草药圃根本就不卖原料,我的父亲十年前救过他们的主人,所以可以得到这份荣幸。”

 

“哦?所以他们那里还有什么宝贝呢?”斯内普不太相信这个故事,毕竟为了卖东西而编造一个著名的来历,这种事在英国也不少见。

 

酒馆主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介绍了好几种他独家获得的药材,最后他有些遗憾地说:“他们那儿最珍贵的是陆兰,从未流传到市场上过,可能是想留着做某种药剂?现在有什么药剂是用陆兰做的吗?”

 

他摇了摇头,去招呼下一个客人了。但斯内普摇晃酒杯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。

 

“她给我寄了一瓶药水,是用中国的一种植物……陆兰,对,用陆兰做的,我从未听过这种植物,但药水在恢复体力方面的效果确实上佳。”五年前,斯拉格霍恩教授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说。

 

斯内普几乎是飞扑到了酒馆主人眼前,他努力掩饰着自己颤抖的声音,尽量礼貌地说:“呃,我正在,正在研究陆兰……能不能告诉我那家私人草药圃在哪里?我想去拜访一下。”

 

“抱歉不能,他们只会主动邀请。”酒吧主人笑了:“你知道陆兰?所以你相信我刚才说的了吧,我这里的酒就是全中国最好的。”

 

酒馆主人心情大好地哼着歌走了,斯内普再也无心喝酒,掏出双面镜打给了盛雨:“有空吗?我能不能马上和你见面?”

 

盛雨捂着嘴听完了斯内普的情报,他激动得召唤出一个烟花炸上了天空。酒馆主人说的那个草药圃他是知道的,它并不神秘。

 

“他们是做魔药的私人工作室,和我们研究所有过学术交流。我记得前几年,我的教授和他们互换过两株罕见的植物,他们的主人好像叫……对,叫Liria女士。”

 

盛雨以帮“英国某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购买补身体的魔药”为由,从研究所的同事那里要来了草药圃的地址,但他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喜悦:“我问过了,Liria女士并不是红头发、绿眼睛的女巫,她是黑眼睛黑头发。他们只会主动邀约,你这样过去恐怕见不到任何人。”

 

“谢谢你,我试试。”他接过了羊皮纸,打开看了一眼,那上面浮现出一个简单的地图和一行字。等斯内普刚刚在脑海里记下这些信息,羊皮纸变成了碎片,然后消失不见了。

 

“这是怎么回事?阅后即焚咒语?”盛雨讶异地瞪大了眼睛。

 

“The FideliusCharm(赤胆忠心咒)。”斯内普的眼里涌上酸涩,缓缓地说。

 

中国巫师们的飞路网藏在做饭的灶台里。斯内普从南平研究所食堂的飞路网离开,在一个位于深山里的传送点中钻出来。这个传送点是一间废弃的看林人木屋,推开木屋的门,外面是铺天盖地的丛林,山间的路隐藏在细密的矮草里,走起来不太顺利,像霍格沃茨的禁林。

 

由于南平湿热的天气,斯内普在中国的这几个月终于放弃了他惯常的黑色长袍。不过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也不太利于在这样的路上行走,他与四处横生的植物做了半天斗争后,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。

 

当走到地图上标记的地点时,已经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了。他站在这处开阔的地方,丛林在身后隐没,一个石头墙围着的院子拔地而起,出现在他的眼前。院子的门是木头做的,上面什么标记都没有。

 

斯内普敲了敲门,里面毫无回应,他等了好一会儿,最后有些累了,用魔杖清理了院子门口的一处地面,坐了下来。

 

很久没有看落日了啊……他疲倦地想。事实上他也很少关心这种风景,除了和莉莉一起时。山中的天气多变,不一会儿落日突然像消失了一样,几朵乌云赶走了晚霞,暴雨就这样突然下了起来。

 

斯内普没有动,也不想动。

 

木门突然打开了,有人走了出来。那人一边走出来,一边对着院里的人说:“雨太大了,我去给植物园加个防雨咒。”

 

“好的,Liria女士,您注意安全。”院子里有人应答着。

 

脚步声和开门声回荡在雨里,斯内普木然地听着久违的伦敦口音,它在暴雨中像一个轻盈的旋律,一转眼就听不清了。那人撑着伞走了出来,看见地上有一个人,“咦”了一声,停住了脚步。

 

斯内普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出现了幻觉,还是在这个体力已经到达极限的荒山野岭中彻底失去了理智,盛雨说的“黑头发、黑眼睛”的Liria女士撑着伞站在小院的门口,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,红色的长卷发有些地方被雨沾湿了,一双绿得惊人的眼睛正透过雨幕凝视着地上这个不速之客。

 

斯内普第一次见到莉莉时,十月的光影像美妙的魔法描摹着她的身影。他从不知道,暴雨的魔法也如此神奇,能把梦中的人带到让他能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
 

那双绿眼睛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,在短暂的惊慌后绽放出温和的笑意。

 

“斯内普先生,第一次见面,欢迎你。”

 

斯内普先生……这个礼貌而生疏的称呼让他的心里涌上苦涩,脸上的水早已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大雨。是啊,从真实的世界来说,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她,她是比他年长二十岁的莉莉。

 

在莉莉的时间线里,她已经过了二十年。所以她结婚了吧?她的先生应该不会想知道莉莉和自己的那段过去吧……斯内普胡乱地想了很多,最后,他在被暴雨彻底打湿的狼狈里向她微笑:

 

“你好,Liria女士,我能进去躲一会儿雨吗?如果你的先生不介意的话。”他说完这句话后又觉得太唐突,于是又假笑着补充:“或者,霍格沃茨校友在遥远的中国意外重逢,我们也许能喝一杯黄油啤酒庆祝?”

 

莉莉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,“当然,请进。”她平静地说着,撑着伞转身走进了院子。那是一个传统的中式庭院,有一道长长的风雨廊,她收了伞走在长廊里,红色的长发像跳动的火焰飘在身后,飘在走在后头的斯内普眼前。

 

斯内普想起了1997年的圣诞节。那天,她穿着黑色的袍子,在霍格沃茨的长廊里快步地穿过盛装的人群。

 

时间是个玩笑,魔法也是。 

 

沿路遇到的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着Liria女士带回来的客人,斯内普无心观看这座庭院里的各种珍稀植物,直到走进她房间的客厅时,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没有一处干的地方。

 

莉莉亲自给他拿来了干净的衣服——是一件格兰芬多的袍子。她挥动着魔杖改了改大小,有些抱歉地说:“对不起,只有这个适合你。”

 

她叫了一声“露易丝”,一只家养小精灵闪进来接过袍子,很有礼貌地带着斯内普去客房换衣服。

 

现在斯内普重新站在了莉莉面前,穿着一件格兰芬多的袍子,那上面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香气。他有太多的疑惑,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。在短暂的沉默后,莉莉主动问起了斯内普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。

 

“我昨天在小酒馆听说了陆兰。”他简单地说。

 

莉莉有一丝惊愕,但她很快就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颜:“嗯……斯拉格霍恩教授还好吗?”

 

“他很好。”

“邓布利多教授还好吗?”

“他也不错。”

“麦格教授?”

“他们都很好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不太好。”

 

客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,那些心不在焉的客气戛然而止,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。一些异样的气氛开始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蔓延,隔着山海和时光,黑色的眼睛再次对上了绿色的眼眸,一切很荒诞,像一个不切实际但又真实发生过的梦。

 

斯内普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——他现在穿的袍子是莉莉的。他如同一只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猎豹,危险地眯起了眼睛:“这里没有男士的衣服?”

 

这个问题显然太过冒昧,而且夹杂着他们都心知肚明的试探。莉莉递上茶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,眼里浮现起复杂的神色。

 

她想从斯内普的凝视中移开眼神,但二十三岁的斯内普早已不像十七岁时那么惊慌和青涩。他捕捉到了莉莉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,于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眼里涌起了惊涛骇浪。他更进一步地靠近了她,几乎能触碰到她的手臂。

 

久违的、久远的清冽环绕在莉莉的鼻尖,四月的松雪草气息在十月的末尾光临。压抑的往事如潮水翻涌而来,茶汤泛起不正常的涟漪,她眼里的惊讶渐渐变成了闪躲,然后变成了迟疑,最后变成了湿润的水汽。

 

她把茶杯放回了桌上,好像在询问,又好像在喃喃自语:“所以……你呢?”

 

回应她的是一个克制了太久的拥抱,是已经长大的少年坚实的胸膛,是扑面而来的错乱时间,是交错的时空里他们共同的回忆。

 

“只有过你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难过:“你怎么敢消失?”他把鼻子埋进红发里,仿佛又变成了1997年圣诞节那个在图书馆里猛然看见心爱女孩的斯莱特林,声音里有了委屈的哽咽:“我一直在找你,我很想你。”

 

 “不,不是想不辞而别。时空旅行的门钥匙是那个旧坩埚,它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炸了。”她摇着头,否认他的指控。

 

“毕业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莉莉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。”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话在斯内普脑中浮起。原来如此啊……他搂紧了怀里的人,用下巴轻轻蹭着久违的红发:“对不起,是我没有早点发现坩埚的秘密。但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,为什么不来找我?”

 

“我不是你在1997年碰到的莉莉!”她抬起湿漉漉的绿眼睛悲伤地提醒着他们真实的距离:“看看我,我并不吝啬在你面前展示这张四十多岁的脸。”

 

她愤怒地抬起头,决然地露出全部的脸庞——那是斯内普印象深刻但也有些陌生的样子,时间公平地在格兰芬多之花的身上刻下了一些印记。

 

“所以呢?”他的眼神似乎更温柔了,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和发丝:“你觉得我会在意吗?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你竟敢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系?”

 

“不然呢?”她终于失去了该有的平静,眼泪喷涌而出:“外貌的变化多么不值一提!所以,我应该留在英国,看着你出生,长大,和你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组织的各种聚会上不期而遇?还是,当你被黑巫师袭击时,我这个傲罗跑到你面前主持正义?又或者,在卢修斯儿子的婚礼上作为长辈碰见你?最后你发现曾经和你在地窖里亲热的女孩是昨天聚会上见过的阿姨?”

 

“我不在意。”他的嘴唇轻柔地滑过她的发间。他不会在意任何世俗的看法,他从来都是对自己要做的事万分笃定的人。

 

“但我在意。”

 

也许是许久没有穿过袍子了,那种宽大的、不被束缚的感觉让斯内普觉得自己好像停在了一个不知深浅的海面,有着踩不到底的恐慌。他不得不承认,莉莉面临的并不是能轻而易举消除的东西,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,传递着绝不放手的信念。

 

但她轻轻推开了他的拥抱,当她再次抬起头时,微微泛红的眼里已然是平静:“我很感激你一直在挂念我。但现在,雨已经停了,请你走吧。”

 

“莉莉?”他有些迟疑地望着她。

 

“是的,但我保证,我们可以还是朋友。”她的眼圈似乎又红了一些,压抑着某种情绪。

 

他选择了尊重她的意见,低着头,慢慢走向门口。莉莉注视着那个黑色的背影,宽大的袍子在雨后的风里扬了起来,霍格沃茨的岁月如同突然灌进房间里的风,纷纷扬扬扑面而来。

 

不是没有在内心期盼过这一天,不是没想过这个人会不顾一切地找到自己,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,埋在心里的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格兰芬多的勇气是一见钟情的开始,也是断然决然的告别。

 

她在朦胧的泪眼里看到那个人又再次转过身子,就像是黑湖边的一棵挺拔的山毛榉树。之前被雨淋湿的黑色的头发已经变干,有些凌乱地垂在耳边,他像在询问,但更像是确认:

 

“Liria女士,你的变形术比我做的复方汤剂还完美。”他的话像一把小刀,毫不留情地划开了她坚硬的、不为人知的隐藏:“南平研究所的人告诉我,这间草药圃里没有红头发绿眼睛的女巫,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变成黑头发和黑眼睛的样子去见人?”

 

“够了!”她摇着头,滚烫的眼泪落在脸边。“西弗,求你别这么残忍,你值得更好的。”她举起了魔杖,颤抖着说:“一忘皆空!”

 

最后两个音节被一道铁甲咒弹走了,黑魔法大师斯内普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这个咒语,他往前走了几步,抽丝剥茧般地揭开她的心:“‘西弗’?这两个字叫得这么顺口,是经常在心里想这个名字吗?”

 

他站在突然而至的山风里,露出了一个斯莱特林式的微笑。他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,用眷恋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然后真的离开了。

 

那道风一般的身影消失在潮湿的院落里,莉莉似乎还能听见院门被打开、关上的“吱呀”声。家养小精灵悄无声息地送来一杯黄油啤酒,它知道主人心情不好时,一杯咖啡奶盖的黄油啤酒是她最需要的安慰。

 

每次听斯内普的讲座时,盛雨才会意识到,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是一位教授,也是欧洲最受关注的年轻魔药大师。和私下的不善言辞相比,在坩埚和讲台面前的斯内普散发着奇异的光彩,把枯燥无味的理论以及严苛的实验展示得如同一种美学。

 

可是,自从斯内普从山上回来后,盛雨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——斯内普竟然会主动向他询问南平有什么地方可以看到星星。盛雨当然不会觉得斯内普有那个闲心独自去观星,但每次看到那张冷淡脸时,他满心的八卦都被噎在了嗓子眼。

 

莉莉又收到了南平研究所的信鸽捎来的包裹,斯内普虽然没有再来,但时常给她寄一些做好的魔药。有时候是他们曾一起在地窖实验室里做过的尝试,有时候是他最新的一些灵感。他会在信里谈及这些想法,请她品鉴药水,希望得到她的建议,仿佛是一封相当正式的学术交流信。只是,每次在信的末尾,他都会有一些别样的问候。比如——

 

“巫师小酒馆的新酒,是你给的配方吗?”

“昨天我从盛雨那里收到了一批君迁子种子,中国的药材真的很有意思。”

“我总在想象你黑眼睛黑头发的样子,一定很有趣。”

 

说不清是什么心情,但莉莉知道自己的内心绝对没有如自己期望的那样平静。她的回信总是改了又改,就像是她逃避而又无处可逃的命运。岁月无情地走过了二十年,被她刻意尘封的往事,在那个重逢的暴雨天就再也无法收回。

 

“今天晚上,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落荫山顶吗?”他在今天的信里发起了一个邀约。信纸被揉成了团,又被反复地展开,最终,展信的人叹了口气,将它变成了灰烬。

 

和英格兰相比,南平的冬季温度不算很低,但山林里的气温依然有着令人不喜的冷意。莉莉在深夜走出院门时,斯内普已经等在门口了。他站在路灯下,双手插在深色的风衣外套兜里,与夜色似乎快融为一体。

 

他给莉莉施了个保温咒,伸出胳膊望着她:“抓着我?”

 

莉莉犹豫了一下,把手放进了他的臂弯里,一阵急速的晕眩后,他们落在了山顶。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欢笑声,她突然意识到,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。

 

有一些年轻的巫师们喜欢在山顶占卜观星。但今天并不是传统的观星日,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在庆祝旧年的结束。

 

莉莉轻轻从斯内普的臂弯里抽出自己的手臂,不着痕迹地深呼吸,然后把目光投向头顶的星空,那里一片璀璨。她想起了霍格沃茨的礼堂,礼堂的天花板被施了魔法,是一片缓缓流动的星野,她第一次踏进那里时,曾被深深震撼。

 

他们并不曾在同一个时间站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里,但此刻仿佛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。

 

宇宙是如此的宏大,和之相比,二十年,三十年,一百年……彷如沧海一粟,很多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。莉莉的鼻子有些酸涩,她似乎明白了斯内普为什么邀请她来这里。有一瞬间她几乎有一种冲动——如果他开口说……

 

“南平研究所有一周的新年假期。”斯内普突然开口,打断了莉莉的思绪:“德拉科给我写了一封信,让我回去一趟。”

 

“啊?哦!好啊。”莉莉有些语塞,但她很快就露出了赞同的微笑:“替我向教授们问好。”

 

“嗯,我会的。”斯内普点了点头,平静地说:“德拉科让我与一位小姐见面,他说我们很适合。”

 

“那很好。”莉莉觉得保温咒似乎有点失效了,山野的冷风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发丝。

 

“我结婚你会来吗?”斯内普侧过头直视着莉莉,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拥有夜色里的秘密,让她的呼吸有些不自然。

 

“如果你邀请我。”她展开了一个笑颜。

 

“我结婚以后还能给你写信吗?”

“可能不太适合。”

“如果我一定要给你写信呢?”

“我不再回复。”

“你曾保证永远和我是朋友?”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
 

她不知道说什么好,各种体面的理由堵在心头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怎么会这样呢?她的信誓旦旦是一个令人哑然失笑的谎言。

 

“那么,我会给你回信。”她低下头,感觉山野的风真的吹透了全身。

 

“好啊,那我会告诉你我的孩子的名字,或者,我会请你取一个名字?”他轻声细语,和她探讨起和她毫无关系的未来。

 

莉莉想说点什么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在些,但苦涩不断翻涌,她费劲了力气才忍住眼泪。如果说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靠着回忆能够逃避一切,那么在真切地见到斯内普后,她悲伤地发现这些逃避再也无处可逃。

 

在短暂的沉默里,斯内普向莉莉走近了几步,挡住了黑色夜里黑色的风:“那你会给我的孩子起什么名字?如果她是一个女孩,长得像我,但是有她妈妈的眼睛。”斯内普轻笑了几声,把手插进兜里,好像正在课堂上向学生提问。

 

“让我想想……”她喃喃地说着,看向远方的夜:“那么,我是否可以先回去,这样我能认真地想一个名字,然后写信给你?”

 

她必须得离开了,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分钟,一分钟以后,她应该会忍不住汹涌澎湃的眼泪。

 

“不急。”他摇了摇头,抽出魔杖挥了一下看了看时间。然后,他指向遥远的远方,轻声说:

 

“三。”

远方的远方沉默不语,莉莉吃惊地看向斯内普,他的脸在星空下平静如常。

 

“二。”

莉莉的眼泪从脸庞上滚落,甜蜜又忧伤的回忆从时间深处蜂拥而至。

 

“一。”

山下传来大声的欢呼,新年的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。远处的半空里亮起很多星火,摇摇晃晃地升上天空,消失在夜的深处。

 

是孔明灯啊……莉莉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向那些星火。那是南平的新年传统,写满心愿的孔明灯带着辞旧迎新的祝福,在夜空里缓缓腾空。那是尘世的烟火,也是真切的幸福。

 

“新年快乐,莉莉。”他微笑着站在风里。

“新年快乐。”新年快乐,西弗。她说不出口的名字,只敢在心底一遍遍珍藏。

 

“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难过是不是?”他点亮魔杖,像举着一簇动人的萤火。

 

还没等她回答什么,他又继续说:“只是想一想,我会和别人结婚,还会带着和别人生的孩子和你见面,就觉得生不如死是不是?

 

“只是想一想,就觉得,我们只做朋友是不可能的,是不是?”他慢慢走得更近,低头凝视着她,他们的呼吸被山风吹拂着,互相碰撞着。

 

回忆全部涌入脑海,有人轻轻擦掉了她的眼泪。她再次望向浩瀚的星海,那里依然闪动着几千、几万年前的星光,她似乎重拾了巨大的勇气——

 

“西弗,我想是的。”她释然地回答。

 

对面的人的眼里涌上显而易见的湿润,他的双手有了一些颤抖。那双温柔的注视逐渐凑近,近到他们能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自己的影子,近到莉莉再次真实地闻到了那些清冽的气息。清冽的气息包裹了她的全身,覆盖了她的嘴唇。

 

她以坚定回应。


赠礼放个彩蛋:吃瓜的盛雨和德拉科,以及斯莉婚后的琴瑟和鸣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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